他已在十余丈深的水底,天上的光透下来被层层削弱,周遭看不真切。

他脚下是黑色的火山岩,也不知哪一次火山喷发时流入水底、凝固下来。

除此之外,什么也没有。

燕三郎选定一个方向,坚定前进。

在无法定位座标的水底,想走直线可不容易。

水面上的隆隆声也传了下来,时常有巨大的岩石下沉,燕三郎要费点功夫才能躲开它们。

这些都是火山喷发出来的岩砾,他还在暴怒的火山发威范围之内。

就这样,不知走了多久。

周围依旧是静悄悄地,除了火山爆发引出的响动,就只有水波汩汩。

少年脚步坚定向前,眉头却越皱越紧。

不对劲,连水底也太不对劲。

他在江河湖海上都行过船,知道不同的水域该是什么模样。

再荒凉的河床也有水藻,再清澈的溪流也有鱼虾,而多数水域里什么都有:

有或稀或旺的水草、有攀在水草上生长的不知名小虫,有机灵的鱼虾蟹贝,还有伺机出击的各种水中掠食者。

甚至一个小小的水洼,也能自成生态体系。

然而燕三郎在水底跋涉这么久,除了黑灰色的岩、微微发红的水,竟没看见第三样东西。

礁岩上干干净净地,没有贝类存活过的灰白痕迹,没有水生植物驻扎过留下的绿色薄藓。

这些石头就像关在一个纯净的琉璃水箱里面,什么杂质都未沾染上。

而水也太纯粹了,距离岸边这么近却没有杂草、没有根茎、没有飘萍。

在正常的水体之中,这几乎不可想象。

燕三郎知道,在流动的水和沉默的石头之间,少了一味至关重要的元素:

生命。

无论是方才的火山还是这片不知名的水域,都太荒寂了。

少年心头疑云密布:

杨家镇真就在这附近?

要知道,就算是高山之颠自行出现的所谓“天池”,与其他水系不曾有任何融合或者相连,久而久之也会“长”出形形色色的生命。

这片天地如此宽广,为何处处违背常理?

是水体本身不适合生物生长吗?

燕三郎想了想,摘出一片叶子丢出辟水珠的效力范围。

而后,他就眼看着这片叶子由葱绿饱满慢慢变作黑色干瘪,最后消解于无形。

这水有问题。

燕三郎定了定神,终于看见前方有一块巨大的黑色岩柱,浑然一体、直插天际。

他终于遇见岛屿了!

……